喝了新中遠化工廠排放的污水后死亡的山羊
鯤鵬社近日接到安徽廬江縣群眾來信,反映安徽新中遠化工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新中遠公司)將廠區的廢水、廢渣胡亂處理,嚴重影響了當地的生態環境,并使他們的投入頃刻間化為烏有。而關于農民的賠償,企業遲遲不能給予一個明確的答復。
在哥本哈根會議剛剛閉幕,綠色、環保、減排等字眼不斷充斥我們眼球的時候,卻有一些企業依然我行我素。記者馬上飛赴處于風暴眼中的新中遠公司附近,通過數日的實地調查發現,問題遠比群眾反映得還要嚴重:從對當地群眾調查的結果看,該廠不僅嚴重影響了當地的生產,還對周邊的居民造成了嚴重的生活困擾。尤其讓人痛心的是,該廠的馬路對面是一個小學,孩子們每天都忍受著毒氣的侵擾。為此,當地的很多家長都發出了“救救孩子“的呼吁。
綠色GDP夢斷新中遠
在新中遠公司不遠處,當地的農民張兵經過十余年的開荒、施工,終于開發出了256畝的土地進行“桑基漁塘”模式的養殖。眼看收獲的時節就要到了,可是今年發生的事情,讓他的“綠色GDP”之夢破碎。
從上世紀90年代末開始,張兵開始在新中遠公司的不遠處開發荒灘,在常年不懈的努力下,終于擁有了自己承包50年的魚塘和樹林。他不但種樹、養魚,還養殖了雞、鴨、羊等禽畜,先后投入了80多萬元。只有小學二年級文化的他通過不斷學習,掌握了一些養殖技術,還知道了這是一種綠色、環保的經營之道,國家的政策是鼓勵的。于是,他開始憧憬起幸福美好的生活。
去年,不明就里的張兵和新中遠公司簽訂了一個協議。雙方約定,新中遠公司在張兵的樹林里面堆放鱗石膏。“你當時不知道鱗石膏對你的樹林是有害處的嗎?”面對鯤鵬社記者的提問,張兵數次哽咽,“我如果知道那東西那么毒,我會犯得著讓他們在我這里堆放嗎?”據他回憶,當時廠方告訴他,鱗石膏是生產化肥后的廢渣,“還是具有一定的利用價值,可以做肥料。”此外,新中遠還花了1萬元錢為他修一條路。路修好之后的3月15日到5月11日,新中遠拉了3萬噸的磷石膏到張兵的承包地堆放。滿心歡喜的張兵被“請君入甕”,從此他的承包地留下了一個定時炸彈。
從今年2月份開始,下雨之后磷石膏的威力開始發作,很多樹木開始死亡,結果一查看,樹的根部都腐爛了。這個炸彈終于在今年的洪水到來時爆發,并且噴薄出可怕的力量。從3月18日開始,張兵養殖三年的魚開始成批地死亡。從今年6月28日到7月1日下的大雨,張兵的魚更是死亡大半,很多魚都是從魚塘里跳到梗上死亡的。據估計,死魚達到了驚人的6萬多斤。為此,縣水產站的專家告訴張兵,那些魚是因為硫酸鹽污染太嚴重想跳走,所以才掉到梗上的。生命力比較強盛的螺絲和黃鱔,都漂浮在水面上。此后,1200只家禽也因為飲用了河里的水而相繼死亡。
據張兵介紹,這是磷石膏和企業廢水在暴雨沖刷下累加的結果。事后,據保守估計,張兵的直接經濟損失就達到了35萬元。而他認為,對其承包地生態環境的破壞,更是后患無窮。
由于張兵的養殖規模比較大,當地的人都管他叫“張總”。當時還有人說,幾年后他的身家可能達到上千萬。可眼下,張兵已經負債累累了。“我借了60多萬,現在還沒有得到任何賠償。以后我一家7口怎么生活?”他說,自己承包的256畝地,已經把2053年的承包款都付清了,但是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有所產出。
張兵的事件不僅僅是個案。時間回到兩年前,當地最大的養殖企業——鴻潤公司的老總陳鴻斌在那年的損失可比張兵大得多。由于新中遠公司排放的廢水、廢渣是往鴻潤公司所處下游傾倒的,平時對其公司沒有什么影響。但是那年在廬江邊上的無為縣等地暴發特大暴雨,導致河水倒流。陳告訴記者,這樣一來,自己公司高達12000畝的漁業養殖基地幾乎被新中遠公司產生的廢水徹底擊垮。
2007年9月7日,該縣水產技術推廣站的報告稱,9月6日,鴻潤公司的東胡湖面出現了大量死魚,品種有白鰱、鯽魚、鯉魚等,水面上、田埂上到處都是。同時,周邊的楊山林、楊太平等人的魚塘也發生了類似的狀況。此后,陳鴻斌被迫將一半的養殖基地改建成了良田。“因為東面的一般魚塘入水口連接著新中遠公司的污水口。”他表示。此外,他還辦起了第三產業——歌舞廳。因為不斷上演的污染事件,使頗懂得“不要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的陳鴻斌懂得了“多元發展之路”。但是,這個“親身體驗”,足足讓陳鴻斌交了200多萬元的學費。
據當地的村民反映,新中遠公司進駐廬江后,因為污水事件,當地幾千畝良田、魚塘被村民拋棄。農民們的損失,更是不計其數。但是,新中遠公司還是加大了生產馬力,24小時不停生產著,當地的綠色GDP之路被不斷地踐踏。
張兵養殖三年的魚開始成批地死亡
良田竹林盡埋其中
驅車行走在新中遠公司周邊的鄉鎮,到處可以看到堆放廢渣的場所,其中不少還是良田和竹林。
在廬江,新中遠公司生產出的磷石膏倔犟地侵吞了該縣的數千畝土地。在堆存一段時間后,磷石膏會受自然降水淋溶,其中的氟也會進入堆場圍堰內的水體。“就這樣,磷石膏在占用良田和竹林的同時,也給當地的很多養殖戶的經營帶來了滅頂之災。”當地的群眾告訴記者。
2007年底,在礬山鎮古塘村,新中遠公司征用了村里二十余畝的土地,而這些土地原來是竹林和樹木。此后,新中遠公司讓村民砍伐竹木,并在該村堆放磷石膏數百萬噸。由于他們征用的土地在該村海拔高的地段,長年累月下來,不斷地破壞著村里的生產環境。
村里有很多人對土地被征用感到困惑,怎么效益良好的竹林變成了磷石膏的堆放場所呢?當時,廬江縣政府給家家戶戶下發了磷石膏沒有危害的宣傳資料,這成了土地被征用時的先兆。當村民們發現被騙的時候,一部分人自發地站出來阻擾新中遠公司工作人員繼續堆放磷石膏。但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新中遠公司竟然雇傭社會上30多名馬仔將15名村民打傷。村民李修圣告訴記者,現在他的腿部、頭部都未能完全痊愈,天氣潮濕時,時常隱隱作痛。
李修圣對自己當時簽訂的《有償收回土地使用權協議書》至今耿耿于懷。因為該協議簽訂后,他們就馬上砍伐了竹木。但是,協議中規定的堆放原料所產生的污染所造成損失的賠償問題,一直未見音訊。而事實是,他在不遠處的魚塘,水已經變成了綠色。他說,現在的魚塘減產非常嚴重,都不知道一年的收成能有多少,因為很多魚已經死亡了。在他們村,有很多像他這樣的村民,但由于怕被打,大家已經敢怒不敢言了。
在廬江,因為磷石膏被傷害的又何止古塘村的村民。白湖鎮金灣村的養殖戶們被新中遠公司的磷石膏污染折磨得苦不堪言。近日,當記者走進養殖戶施順寬的家中時,她正在推磨,閑暇時也不到魚塘去看管,“反正魚已經死得差不多了”。他周邊的幾十戶村民,也都遇到了同樣的事情。這些養殖戶大都承包著數十畝的魚塘,以前每年都有好幾萬的收入,現在則基本上血本無歸了。而這一切,都來源于不遠處的磷石膏堆放點。而且,誰家的魚塘越靠近那個堆放點,誰家的損失就越大。
在那個堆放點,記者看到,廢渣和水融合后的污水在汩汩地冒出來,不時向養殖戶的魚塘流進去。磷石膏的上方只覆蓋了一層泥土,很多石膏已經和水混在一起。粗暴原始的處理方式,給養殖戶帶來了近乎絕收的后果。在養殖戶蔡修龍的魚塘里,記者還發現了成堆的死魚骨頭,和數不清的磷石膏殘渣。
磷石膏帶來的生態噩夢還在繼續蔓延。在附近的曹河村,據說已經有200多畝良田被規劃用作堆放磷石膏。在現場,記者看到成片的磷石膏嚴禁堆放在高處,綠色的水開始在這個村莊流淌。
據當地一位熟悉新中遠公司磷石膏堆放點的人士介紹,他知道新中遠的磷石膏堆放點不下10處,所到之處,對生態和環境的破壞都可以用“所向披靡”這四個字來形容。因為雖然磷石膏本身的危害性不是很強,但只要碰到水,它就能迸發出可怕的破壞力。而廬江地區,恰恰到處布滿水田和魚塘。當地風傳,新中遠公司在選擇存放地之前根本不考慮該地是否屬于良田或者山林,只要能做通當地村干部的工作就行,另外一個考慮的重點是要“適合運輸”。對國家一再三令五申的“保住十八億畝紅線”和“嚴禁破壞森林資源”的兩道緊箍咒,則置之度外。
祖國的花朵被肆意戕害
在新中遠的對面,是一所當地的小學——龍橋鎮中心小學。一些很小孩子們快樂地玩耍著,并不知道遠處的濃煙長年累月的侵蝕,將給他們的肺葉帶來什么樣的傷害,但稍微大一點的高年級學生,他們卻不會隨意到教室外面走動,因為他們知道,等到風向轉變的時候,那些毒煙將撲鼻而來。
五(1)班的朱家龍和黃緣說,那個化工廠的煙讓他們感覺到呼吸非常難受,平時教室里窗戶都不能開的。當記者提出要采訪該校校長柯文龍時,他表示,因為是政府任命的,,所以不好隨意表態。但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教師卻顯得非常憤怒,“那個煙就像是原子彈一樣,每天都在毒害學生。這是沒有環境,沒有生命的發展,這樣辦廠真的太缺德了。”他告訴記者,因為這件事情,他們已經不止一次向當地的教育部門進行反映,但結果都是石沉大海,“我們也不怪教育部門,只能說新中遠公司的水太深了。我不怕說,也不怕報復。”他的這一表態得到了該校很多老師的認同。
據記者調查得知,在小學附近處還有一所中學,正處在發育階段的青少年和孩子一樣,被源源不斷的毒煙包圍。兩個學校的學生加在一起有2000多人,這么多的孩子,卻被當地政府和新中遠公司集體忽略。
被忽略的又何止是這些祖國的花朵呢?在新中遠公司的隔壁,還有自來水廠、醫院、種子公司和好幾個居民小區。
自來水廠的負責人盧光遠告訴記者,他們廠是1995年成立的,以前因為用量比較少,都是采集地下水。現在因為用水的人增多了,也開始采集黃陂湖的水,“但下游的水我們是不采集的,因為那里已經被污染了。”
據當地的知情人士告訴記者,黃陂湖屬于巢湖水系,近幾年由于污染嚴重,很多工業廢水已經流向巢湖。他們戲稱,新中遠公司為最近的巢湖水系污染事件“作出了很大的貢獻“。
至于為什么喝自來水的人越來越多,當地的農民說,現在門前湖里的水簡直不能喝。當地的癌癥病人越來越多,1971年出生的農民王紅星今年5月因罹患胃癌而撒手人寰,留下一對14歲和8歲的女兒。他的妻子說,因為家里沒有錢,只能喝湖里面的水,他懷疑丈夫的死和湖水有莫大的關系。而王家門前的湖水,正是新中遠公司污水的所到之處。
這絕不是個例,不遠處的一戶人家,兄弟二人也先后換上了癌癥。據當地的一位消息靈通人士透露,衛生部門曾經有一個干部向群眾透露了這樣一個訊息:新中遠公司附近的居民比廬江縣其他地區患癌癥的機率要高30%。
至于患呼吸道疾病的人則更是司空見慣。記者隨意走進廠區隔壁的衛生院,在小兒內科就看到了好幾個前來就診的患兒。一個患兒的母親說,因為他們家離廠住得近,所以孩子經??人?,一年下來看病也得花不少錢。但是一住到離家里比較遠的外婆家,就從來不會生病。在門診室的兒科醫生則告訴記者,近年來,患咽喉炎、氣管炎的小孩越來越多了,和廠區的煙肯定是有關系的。而該衛生院的一些醫生還表示,因為他們自己是醫生,也比較關心自己的健康問題,他們對那個煙既感到害怕,但又無可奈何。
新中遠的煙塵和污水還使當地的農業遭遇了減產之痛。據一些當地的村民反映,很多原產500公斤的稻田平均要減產20%以上,而且其中很多稻谷都是癟掉的,有些土地甚至出現了絕收的情況。鯤鵬社記者深夜叩開了種子公司相關負責人的家門,但他拒絕就此事發表自己的看法。當地的一些知情者說,因為糧食減產,很多農民都不愿意種田,導致種子公司效益下滑,為此,新中遠公司為種子公司修建了一條馬路。
至于廠區附近的居民生活,更是一個又一個的悲劇寫照。很多居民的果樹被濃煙腐蝕,結果紛紛死去。在新中遠隔壁的老人趙從忠說,有時候曬的衣服都會被濃煙吹到,穿到身上非常難受。同時,還經常被新中遠公司產生的噪音騷擾,有些人失眠了,甚至有點魂不守舍。村民們曾不斷寫聯名舉報信反映情況,并發出了“他們要生產,我們要生存”的呼吁,但是當地政府和新中遠公司置若罔聞。
在白湖鎮金灣村,新中遠公司還有一個生產硫酸的基地。據村民夏雄超、夏芳等人介紹,他們村的很多人家,家門口的鐵欄桿都被腐蝕掉了。幾百畝良田由于產量下降而被農民拋荒。更為讓人擔心的是,硫酸廠附近還經常下酸雨。當地的湖水以前水質非常好,而這些年一些村民到湖里捕魚,結果手腳都腐爛了。他們還說,當地的癌癥病人也非常普遍,大部分患上了食道癌、胃癌。“他們這樣24小時不斷生產,不生病才怪。”后來,在村民的一再要求下,新中遠公司硫酸廠被迫停產轉移。但一些頗具良知的村民說,“那只不過是把我們的痛苦轉移到別人身上罷了,他們那里才剛剛生產,幾個月后,他們就會知道硫酸的威力。”
新中遠公司不斷上演的污染事件,還改變了當地的就業狀態。不遠處的村民吳世勝以前以打漁為生,一年有兩三萬的收入,現在一年的收入不到一萬,只能做點別的補貼家用。而村里更多的人選擇出外打工。
新中遠表態:我們沒有污染
面對質疑,新中遠公司的做法讓當地群眾更加心寒。在被問及張兵承包地的污染問題時,該公司的很多管理層人員都選擇了近乎蠻橫的回應。
在和張兵、陳鴻斌等人的的污染糾紛中,新中遠一再聲稱,他們不是污染的罪魁禍首。新中遠還表示,是當地的礬礦的污染,才是眾多污染事件的始作俑者。但令人貽笑大方的是,該礬礦已經在上世紀90年代就已經關停了。“如果那礬礦有污染,那當地的環保局是干什么吃的,難道十幾年前關停的礦現在還有污染嗎?”在記者的追問下,新中遠公司又改變了口吻,說他們有一定的污染,但是養殖戶的損失可能和氣候也有一定的關系。
在中遠肥企字(2007年)41號文件——《關于對〈關于要求中遠英特爾肥業有限公司化工污染損失賠償的報告〉的有關情況的報告》中,該公司聲稱,“鴻潤公司魚塘造成死亡的主要原因不是中遠公司硫酸廠排放的水造成的,就連當地的老百姓都在說,縣委、縣政府對外資企業很重視,但就是總有那么一部分人總是欺負外來客商,因此特報告懇請縣政府組織有關職能部門進一步查明真相,還中遠公司一個清白,以清除中遠公司在社會上造成的負面影響。”
該公司在報告中還聲稱自己的環保符合國家標準,并先后投入200多萬元對硫酸廠進行處理,并稱要求其承擔責任的說法是“蠻橫無理”的。在多種場合,該公司還聲稱,有一套污水處理循環系統。對其在新址投產的占地數百畝的硫酸生產基地,更是一再屬于“循環經濟”。在基地的進口處,還明顯地標注了“循環經濟”的字樣。
新中遠化工硫酸部
新中遠污水處理設備
緊靠硫酸廠附近的耕地被腐蝕無法繼續耕作
然而,當地有識之士都對新中遠公司標榜的“循環處理系統”表示擔憂。 在新中遠的污水處理池旁,記者看到,所謂的工作人員,只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嫗。傴僂著腰,蹣跚地走在鄉間的小道上。村民們說,這不禁讓人懷疑,如果發生緊急情況,新中遠公司將如何在第一時間里應對。
當地政府解讀:他是國家扶持項目
對于新中遠帶來的一系列的污染問題。當地政府的縱容和包庇更是讓農民們感到陣陣涼意。當地政府的一些官員在接受鯤鵬社記者采訪時表示,這是一個“解決十三億人民吃飯問題”的項目,是國家的扶持項目。
由于是所謂的國家扶持項目,新中遠公司對當地的財政貢獻接近于零。一位當地的知情人士告訴記者,新中遠公司只是一年象征性地給當地政府400萬元的“贊助”。像它們這種“國家支持項目”已經被很多東南沿海地區擯棄,“從深圳趕到無錫,在從無錫趕到廬江。自從2002年進入以后,當地政府把它當成寶貝疙瘩一樣捧起來。”他還說,該廠的硫酸鹽、氟化物、銅等指標都是超標的。所謂的凈化池使用的水泥只是薄薄的一層,根本抵擋不住那些PH值嚴重超標的物質滲漏。下雨的季節那些廢水就會直接從廠區傾泄而下,通過排污口流入到長江和巢糊,他們廠不會選擇停產而保護生態環境。他一再強調不愿具名,因為這將會給他帶來打擊報復。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污染企業,在當地政府的眾位政府官員口中,卻是非常符合環保標準的。當地一位自稱是環保高級工程師、曾在環保局主政多年的官員表示,磷石膏只是一般的工業廢料,不值得大肆渲染。他巧妙地回避了磷石膏堆放一年后遇水產生嚴重后果的章節,稱很多群眾夸大了事實。
現在環保局的一位負責人則告訴鯤鵬社記者,新中遠公司現在建立了廢水循環系統,多次驗收都是合格的。他表示,周邊的良田被拋荒純粹是農民自己的行為。但在被問及為什么拋荒的良田都在廠區或者磷石膏堆放點附近的時候,他也選擇了回避。當記者拿出相關部門的檢測報告、并詢問新中遠是否存在污染時,該負責人才表示,“有一定的污染,但問題不是很嚴重”。在被問及為什么很多養殖戶的樣本他們不愿意進行檢測,他認為沒有簽訂相關的協議不能貿然行動。
至于這樣的一個污染企業為什么會被引進,并且在學校、醫院、居民區、種子公司、自來水廠周邊“巋然不動”,當地發改部門的回答讓人覺得,只要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發改部門的負責人說,新中遠使用的兩個廠址化肥部和硫酸是以前的國有企業。“并不是因為新中遠才建造起來的。那是計劃經濟時的產物。”他還振振有辭地說,這個企業是為了支持13億人民的吃飯問題而繼續辦下去的,并且已經納入了安徽省“861行動計劃”。同時,他還表態,該縣的減排是達標的。言下之意,只要減排達標,排放污染氣體和污水,和發改部門也無瓜葛。 令人困惑的是,成片的良田被新中遠用來被堆放磷石膏,一些良田因為欠收或者絕收而被農民們拋棄。這顯然和該縣發改部門提出的“解決吃飯問題”形成了巨大的悖論。但當地的官員卻表示,“全國別的地方也是那么處理的。”
在整個采訪過程中,這些政府部門的官員都不愿意向記者出示名片,并不愿意告訴記者其真實姓名。而在涉及磷石膏堆放是否有國土部門的相關批文的這一重要環節,記者始終沒有得到正面回應。該縣林業部門的一位負責人表示,他沒有接到過關于新公司占用山林的舉報。但當記者出示清晰寫著山林征用的文件時,該負責人拒絕查看。他還說,有些山林是在林業局備案,有些山林只是村集體的,“林業局不是看山的,他們農民要自己看好自己的門,管好自己的林。”他認為,村民的山林被占用完全應該由自己負責。
該縣宣傳部副部長周躍東表示,國土局的相關負責人已經全部出差,并聯系該縣一位主管副縣長晚上接受記者獨家采訪。但該副縣長最終沒有露面。
后來,經鯤鵬社記者輾轉得知,該副縣長名叫朱仲平,他在電話里聲稱,一直在巢湖市里開會,對未能就此事表態而感到非常抱歉,他還表示,“這種問題不適合在電話里說”。
專家鑒定結果:被新中遠和政府視為白紙
那么,新中遠公司造成的環境污染究竟有多大呢?權威鑒定機構——安徽省漁業環境監測中心提供的報告表明,不但張兵的魚塘存在著重大的生態問題,而且周邊送檢的養殖戶宛昶東等人的樣本也存在這同樣的問題。
安徽省漁業環境監測中心的專家臺建明非常明確地告訴鯤鵬社記者,保守點來說的話,這種水質是“不適合養魚”。他舉了幾個例子,PH值、氟化物等幾個指標都是不合格的,有些還是劣V類,“只要一個指標不達標,就是不適合,更別說基本上每個指標都不達標了。”
顯然,張兵等人的檢測報告,如果作為法律證據,是相當有力的。但對于這個檢測結果,新中遠公司的說法非常“雷人”:不認可這個鑒定機構,認為他不具備法律效力。同時,該公司的老板韋國良面對群眾的質疑,還多次口出狂言:“我寧愿在上面花一百萬,也不愿意在你們身上花一分錢。”他還從各種渠道向附近的村民表示,他在“上面有人”。
后來,在多次的的調停下,廠里的一個人跟張兵說,從一開始的16800元改口給他3萬元作為補償。后來增加到6萬、9萬,一直到12萬。而當張兵還沒有答應時,廠里的人竟然告訴他,“你要就要,不要一分錢也拿不到。”
“我不能要這個賠償,如果拿了,他們說要一次性解決。以后再也和他們沒有任何瓜葛了。”張兵認為他不接受賠償顯得合情合理。因為,臺建明也告訴記者,要讓張兵的魚塘再回復到原來的生態環境,短時間內顯然已經不大可能了,需要很多年才能徹底凈化。而由于污染源還在源源不斷地在排放、磷石膏還沉積在魚塘,這個想法顯得很不切實際。讓人納悶的是,按照環保法的相關規定,污染方必須先提供反證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顯然,相對于面朝黃土的農民而言,新中遠公司應該更熟悉這個法律條文。但是,在農民提供證據的前提下,新中遠卻依然無動于衷,也不怕養殖戶訴諸法律。這和當地政府的不作為有著直接的聯系。
廬江縣的一些干部在接受鯤鵬社記者采訪時表示,如果“張兵再鬧下去,那就是敲詐勒索了。”此話在張兵處得到了證實,但是他的說法是,新中遠公司將以“敲詐勒索”的罪名起訴他。當地礦發局的一位局長在調解時指責張兵,“你為什么要種樹,為什么要養魚?”這讓張兵感到離奇地憤怒,“難道我養魚種樹還有錯嗎?他污染企業搞掉了我的綠色產業,還是我的錯?”
他感到寒心的是,為了保護證據,張兵不讓新中遠公司把磷石膏拉走,為此,派出所傳喚了他。此后,當地還出動了民警、防暴隊員共100多人,硬是把他樹林里幾萬噸的磷石膏給拉走了。由于張兵不在家,他們把張兵的妻子給抓走了。給出的拘留證上的理由是“阻礙磷石膏的搬運”。為此,張兵感到很納悶,“抓不到我,就抓我老婆。這是古代嗎?老婆都要被牽連的?”他同時認為,那些磷石膏是堆放在自己承包的土地上,他們拉走為什么不需要經過我的同意呢?“你拉走也行??蔀槭裁催B個字據都不肯出示?”像張兵一樣拿不到賠償金、在受氣的養殖戶還有很多,但是他們很多都已經死心了。
更為令人覺得匪夷所思的是,在新中遠公司和鴻潤公司的糾紛處理過程中,韋國良提出和陳在他的KTV房里面“談事情”,結果消費了幾千元之后就揚長而去。“他們是想我讓步,可是在我這里消費還一分錢都不付。”這讓陳鴻斌感到非常納悶。此后,在所謂的聯合調查組的報告中出現了這樣的字眼:“死魚和外河水的流入有一定的關系,而這一帶有一個污染聚集區。”言下之意,就是和整個環境有關,而不是新中遠公司一家的事情。但從檢測報告分析,污染源主要還是來源于新中遠。
事后,白湖鎮的書記告訴陳鴻斌,“如果你再鬧下去,我的位子可能也保不住了。”之后陳無奈地默認了事實。雖然新中遠公司想象征性地補償陳鴻斌幾萬元,但陳表示不會收這個錢。“如果誰讓這個企業搬走,那些賠償的錢我就送給誰。另外我再加他50萬。”雖然當地的農民認為陳鴻斌作為當地的知名商人向來一諾千金,但也只是一張空頭支票。“因為想讓新中遠公司搬離,在廬江來講的話簡直就是天方夜譚。”這是很多群眾的共同心聲。
令當地農民稍感欣慰的是,負責將新中遠公司招商引資到廬江的一位巢湖市主要領導現在正因為經濟問題在接受調查。當地風傳,失去了“靠山”的新中遠公司可能會有所收斂,并考慮開始逐步將該公司搬遷到人煙稀少的地區,但是從該縣發改委的一位相關負責人的話中,卻給當地農民的“小小心愿”澆了一盆冷水,“搬遷是個長期的規劃。我們沒有明確的時間表,可能要3到5年的時間吧。”
有關新中遠公司污染調查、查處、以及賠償等事宜的進展情況,記者將繼續跟蹤報道!
進展:本文于1月2日發表以來,受到了兄弟媒體、網站的廣泛關注,紛紛轉載報道。但據最新消息反饋:舉報人受到了當地宣傳部的威脅,并揚言記者再去調查“把記者抓起來”!同時還實施了瘋狂的刪稿、刪貼的舉動,目前很多轉載本文的網站文章已被刪除!
另據消息:1月12日上午,鯤鵬社分別致函國家環保部環境監察局和安徽省環保廳主要領導,請其對安徽新中遠化工污染一案進行督辦和查處。
最新進展:1月18日上午,安徽省環保廳副廳長王文有、環保廳法規處處長方強龍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省環保廳已經派人前往廬江縣調查新中遠化工廠污染一案,有關查處結果將在15天內公布于省環保廳官方網站上。”記者也將繼續關注事態的進展!